蘋果日報專欄文章分享 (范疇專欄:「和平」是台灣的底線嗎?)
范范疇/戰略作家
雖然身處兩個有敵意的國家之間,像是夾心餅乾,經濟條件薄弱如雞蛋殼,但是新加坡政府咬牙強調18歲以下青年的最主要任務就是教育和學習,徹底採取英國學制,從制度到教科書,從通識到就業技能。18歲是新加坡男孩的破繭時刻,管你學業優劣,先當兵再說,此刻是他開始真實意識到「原來新加坡如此危險,任何敵方只需要動動小指頭,新加坡在幾天之內就可以不復存在」。新加坡沒有「當2年兵然後退役」這一說,45歲以前定期或隨時接受國家徵召,回營訓練。
我的青年時期在新加坡度過,1969年至1973年。新加坡小國寡民,當時只有300多萬人民,北邊有人口大它幾十倍、土地幾百倍的馬來西亞,邊界只有幾公里的柔佛海峽,西邊有人口大它一百倍、土地大它近千倍的印度尼西亞,距離一百公里左右。
雖然身處兩個有敵意的國家之間,像是夾心餅乾,經濟條件薄弱如雞蛋殼,但是新加坡政府咬牙強調18歲以下青年的最主要任務就是教育和學習,徹底採取英國學制,從制度到教科書,從通識到就業技能。18歲是新加坡男孩的破繭時刻,管你學業優劣,先當兵再說,此刻是他開始真實意識到「原來新加坡如此危險,任何敵方只需要動動小指頭,新加坡在幾天之內就可以不復存在」。新加坡沒有「當2年兵然後退役」這一說,45歲以前定期或隨時接受國家徵召,回營訓練。
新加坡是講究「和平」的,世界上沒有人相信新加坡會攻擊鄰國,但那幾乎是「終身役」的「戰備制度」,今天依然如此。
2015年希臘財政危機最高點,我恰巧在雅典,平民1天只能提款50歐元,用餐時我給5美元小費,換來那位巨漢侍者的一個瞬間軍禮和響亮的「感謝你」,刻在腦中至今鮮明。財政再緊,人口小於台灣的希臘軍費不減,每年向德國採購的軍備佔德國軍備出口的18%,而德國也因為要保持自己國內的軍事工業,而大力支持希臘度過難關。窮得要死還要軍備,怕的是誰?希臘公民普遍認為,近在咫尺的土耳其由於歷史上的「大奧圖曼主義」隨時可能染指希臘。雖然憲政廣場上的示威老人對我說,希臘人恨死了政客和議員,當一屆議員貪污個千萬美元不在話下。
希臘人愛不愛好「和平」?衰弱如希臘,「和平」是不是它的國策?鏡頭拉回台灣。講到底,「和平」就是不打仗、不動武。那麼,台灣在世界上的立場,是不是不打仗、不動武?台灣對其他國家的底線,是不是不打仗、不動武?如果是,台灣要軍隊幹嘛?
往下談之前先澄清一點:本文中的「台灣」,隨讀者高興,可以用「中華民國」或者「台灣共和國」替代,因為名稱與文中講的道理,風馬牛不相及。
瑞士是中立國家,連正式的軍隊都沒有,但是瑞士的國策是不是不打仗、不動武?
瑞士人是山民,歷史上驍勇,但因國家小、禁不起打,因此力求和平,從不挑釁。但瑞士人不是耶穌,被打右臉不還手還把左臉也湊上來,因此瑞士青年必須接受射擊訓練,有槍的家庭可能過半。
台灣也不是耶穌。在和平這件事上,台灣應該清楚的劃出底線,以免他人誤會。這條底線就是:「台灣盡一切力量追求和平,但是不放棄在遭到武力攻擊時使用武力自衛」。
劃底線是每一個國家都該做的事,除非自認不是國家。一個國家不劃底線,就會有其他國家來幫它劃底線。當然,劃底線也可以講究修辭的藝術,但若修辭過了頭,就喪失了劃底線的意義。比如說,也可以把底線劃成如下:「台灣絕對不做一個任人欺負的國家」,但這樣修辭的「底線」模糊度太高了,底氣不足。
選舉到來,有人敢喊「一個中國就是中華民國」,也有人敢喊「台灣正名制憲」,但就是沒有候選人敢劃底線,因為恐共或懼美;選民像沸騰的水,媒體吵得煞有其事,但沒有人要求候選人的底線政見。
台灣人民只敢在共產黨、國民黨、民進黨的權力鬥爭下,喊統喊獨、以親中仇中內部自我分裂、辯論該不該親美親日,也有人喊出什麼「和中親美」,但是,台灣沒有人敢於在與任何第三方交涉時,劃出所謂「和平」的底線。這樣的地方,別人看得起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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